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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历程

论中国画的自我复兴(二)

    何以发扬传统于今举步唯“艰”。而古代却不然，以山水画论，荆浩山水画巍峨而静穆，关仝师之而出，其画却雄健浩莽，别开生面，时称关家山水，与荆浩并称“荆关”；董源以平淡秀润表现江南景色，而得董源正传者之巨然却恬谧雄浑，自成一体，后世以“董巨”并称；郭熙师法李成而能自成一家，提出“三远”取景法，而能笔意俱到，其《溪山访友图》幽奇绰约，清旷动人，“三远”齐备。更有李唐，山水成其为借以表达胸中块垒之载体，或为烘托其画中人物风格的客体，多取近景（前人多取远景），达到心与境合，人景合一的境界（此与其不堕时俗的人格是分不开的）；而马远却将李唐豪放简括的画风推向空旷渺漠而具诗意美的新境界，成为南宋山水画新风格的开创者；还有化范宽“山势逼人”格调而成千山竟秀、万壑涌动的燕文贵的“燕家景”山水风格等等，不胜列举。他们都是优秀的继往开来者，其根本不可能也不需借助“西方先进的东西”。再者，近代的齐白石也能在继承传统中开创出充满童真而富有理趣的新风格。于此，继承与发扬、开拓与创新，门径可见，何须多虑而鸣放不已。
    何以国画挣脱西方语境如此之“难”。在西方绘画观念的冲击下，中国画历经百年左冲右突，至今尚未走出“困”境，还处于眼昏手乱的状态，目睹画坛怪现状，实令有识之士担忧。
   “水墨为上”既合乎中国的传统思维及审美情趣，又最能表达中国文化单纯、深沉、灵敏、博大之特性。水墨能演化黑白体系，而黑白最能演示事物生息变化之状态，黑白具有清静、自然、永恒、宏深之大美。水墨可谓得天独厚，充满灵气，况能蕴五色而不乱目。而浓丽鲜艳非传统审美取向所重。印象派的技法意境实没有优秀的传统中国画高（包括其色彩），所谓五色乱目，不堪久视。对传统国画而言，可以说：“印象派的色彩”既不先进，也无关宏旨，更不须吸收。而水墨至上是可以肯定的。况且，水墨有其独到之处，一笔下去阴阳齐备——虚实、浓淡，方圆，层次具存而太极成矣！可谓一笔成画、一笔见性情、一笔见功力、一笔见气韵，这是西画所难比及的。而水墨画所蕴涵的情感、灵气、意象、韵味也非西画可比。以徐渭的《水墨葡萄图》为例足堪印证：其枝叶逸动，藤蔓飘零、果实错落而随意，笔墨浓淡相映，洒脱而瑰丽；以形纵意，笔墨恣肆，写尽徐渭凄丽豪放的一生，其意兴与笔墨浑然一体，引人叹息不已。其水墨艺术的表现力与感染力神妙无比，冠绝古今；而以绘画直抒性灵，使笔墨赋予动人生命力而近乎极致者古往今来唯徐渭一人而已。此可谓水墨的优异特质与徐渭卓越才智的完美结合。可见“水墨为上”是合理而客观存在的。水墨至正，不存在“偏颇”更无须“纠正”。想吸收印象派色彩用以纠正“水墨为上”可谓弃已所长、习人所短，于已无益，何“苦”为之。
    谈到吸收，我以为西方文艺复兴杰出的艺术家拉斐尔的绘画所呈现的深刻的人文主义理念才是国人理当吸取的，特别是从事艺术者，只有这样，作品才能在给人美的感受同时得到心智的开拓，既没有“副作用”，又不动摇中国画的根本，无须伤筋动骨却能精神充盈，岂不美哉！说句并非题外之话，东西方文化在“形而上”上是相通的，而在“形而下”方面却是千差万别的，且未必能随意吸收、消化混合。印象派的色彩乃有形有质的东西，况且西画之油彩与中国画之水墨乃属异质异构——油不融于水是人所共知之常识，岂能随意混合，更不可能和谐相生而获兼益。笔者实难相象，水墨画如高华清逸之写意兰竹加上印象派的色彩将会出现何等怪异的效果，即使传统青绿山水加上印象派的色彩也不可能相济而无碍，更遑论其能“纠正中国画‘水墨为上’的偏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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